“贴身保姆”嫁雇主 离婚讨要十年工资

　　由保姆变身妻子，让当时年过六十、孑然一身的舒秀华感觉到晚年终于有了依靠，然而，更确切地说，这身份的变化不过是在保姆前面加了两个字——“贴身”。十年之后，舒秀华提起离婚诉讼。此时，她突然发现，比他大二十岁的丈夫只有婚前财产，可供她分割的夫妻共同财产为零。

　　“难道十年保姆都变成义务劳动？”舒秀英一纸诉状提出离婚，并要求丈夫支付十年的保姆工资。

　　保姆嫁为他人妻

　　2001年6月的一天中午，一位60岁左右的女人穿行在湖南省芷江县县城的大街小巷，一则雇请保姆的信息吸引了她：某男，78岁，退休干部，因身体状况不佳，急需雇请一位保姆照顾生活起居。月工资不低于1000元……

　　舒秀华抄下联系电话，与一位中年女人见了面。“爸，保姆我给你请来了”。中年女人将舒秀华带到睡在床上的父亲面前，并对舒秀华要做的工作行了详细的安排。

　　一个下午的料理，舒秀华发现，躺在床上的老人并不像招聘广告上说的那样“身体状况不佳”，而是一个接近瘫痪的病人。从老人口中，舒秀华得知，老人名叫陈春林，快80岁了。老伴已故，有两个女儿，大的叫陈英珍，就是与她见面的那位，小的叫陈小珍，两人都是生意人，早晚都忙个不停，没时间照料父亲。

　　两天的精心护理，让陈春林既满意又舒心，陈春林毫不犹豫地将工资涨到每月1200元。

　　舒秀华是乡下人，也是实在人，她决心把陈春林护理好。从买菜做饭到熬药喂食，从端屎倒尿到擦背洗衣，从扫地抹灰到精神安慰，凡能做的，舒秀华都一个劲地去做好。

　　舒秀华的勤快、细心和体贴，让久病卧床的陈春林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。而更让他惊讶的是，自己的病情也一天天好转。一年后，竟然能下床走路了！陈春林知道，奇迹的发生离不开舒秀华的悉心护理。也正因为这样，陈春林对舒秀华的依赖变得更加强烈，唯恐有朝一日舒秀华离他而去。

　　能用什么办法留住舒秀华？陈春林思来想去，唯一办法就是娶舒秀华为妻。当他将想法告诉女儿后，遭到强烈反对。但由于陈春林执意为之，两个女儿也只好听之任之。

　　2002年秋天的一个傍晚，陈春林向舒秀华坦陈了想法。陈春林的求婚触动了舒秀华漂泊无依的心灵。2002年11月，舒秀华搀扶着陈春林，一起来到县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。此时，舒秀华刚满60岁，而陈春林已八十高龄。

　　磕磕碰碰风波起

　　结了婚，舒秀华理所当然就由保姆变身为妻子，哪有妻子照料丈夫拿工资的呢！自从与陈春林结婚后，陈英珍和陈小珍再也没向舒秀华给付工资，舒秀华也没有讨要。

　　妻子的贴身关爱与保姆的精心护理毕竟不同，自从与舒秀华结婚后，陈春林的病情进一步好转。然而，身体好了起来，夫妻之间的摩擦却多了起来。其实，纠葛的种子，早在结婚之前就埋下了。

　　陈春林娶舒秀华为妻，为的是让保姆更贴身，更方便护理。陈英珍和陈小珍之所以不阻拦父亲续弦，是出于省掉每月1200元保姆费。动机的不纯，注定陈春林不会兑现求婚时向舒秀华许下的承诺。

　　求婚时，陈春林向舒秀华承诺：结婚后，自己的工资存折交舒秀华掌管，家由舒秀华来当。既然没了工资，舒秀华就有理由要求陈春林兑现承诺。每当舒秀华提起此事时，陈春林总是有意回避。“难道其中藏有隐情？”舒秀华不止一次地问自己。

　　一天，舒秀华在整理陈春林的衣物时发现一本存折，户名是“陈春林”，再看存取款数额，只见存款栏反复出现同一个数字：工资1350。“他不是退休干部吗？怎么才这么点工资？”带着重重疑问，舒秀华将存折放到了陈春林的面前。陈春林显得有些紧张，见隐瞒不住了，只好如实相告：他不是退休干部，只是一破产企业职工。住房虽然不宽，但产权是自己的。

　　舒秀华觉得受了莫大的欺骗，非常伤心。她可以不计较陈春林的谎言，但必须得到存折。陈春林也感到过意不去，于是勉强答应了。

　　一个月过去了，陈英珍照例来到父亲手里取存折登记工资。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，父亲并没有将存折交给她，只是一个劲地说他自己去办。陈英珍觉得不对劲，经追问才知道工资存折落入了继母手中。“想个好办法，把工资存折要回来”，陈英珍、陈小珍姐妹俩合计出一个万全之策。

　　当舒秀华来到银行柜台取钱时，临柜人员告诉她：“存折已挂失”。

　　妻子以保姆身份讨工资

　　面对陈英珍、陈小珍的“逼宫”，舒秀华不止一次地考虑过究竟是走还是留。思前想后，舒秀华选择卸掉“妻子+保姆”的双重身份。

　　2011年12月的一天上午，舒秀华向陈春林提出离婚，同时按每月1200元支付9年多的保姆费。陈春林沉默良久，计算着究竟该付多少护理费。“10万多元”！想到离婚要花那么大的代价，陈春林恳求舒秀华不要离开他，舒秀华没有表态。

　　然而，当陈英珍与陈小珍听说舒秀华想离婚后，极力怂恿父亲：婚要离，钱一分也不给；保姆到处都有，何况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，就算找一个不如舒秀华的也不碍事。这话很快传到了舒秀华耳里，她打定了离婚的主意，而且发誓要得到应得的劳动报酬。

　　2012年1月，芷江法院立案受理了舒秀华的起诉。承办案件的法官在阅卷时发现，舒秀华起诉的是离婚，而在诉讼请求中则要求被告支付其与被告结婚9年多的保姆工资。

　　男主外，女主内，这是传统的中国家庭的生活方式，可主内的妻子是保姆吗？能以保姆的身份讨要工资吗？这的确是个大问题。舒秀华与陈春林结婚后，陈春林的收入仅工资一项，这工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。可这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，供二人的生活和医疗费用还不够，还得从陈春林女儿处贴补，换言之，舒秀华和陈春林无夫妻共同财产，离婚之时，舒秀华能够分得的夫妻共同财产为零。

　　妻子是保姆吗？法官也颇为犯难。

　　法官认为，在家庭生活中，丈夫与妻子只能是夫妻关系，不能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。舒秀华还是保姆吗？不是。

　　舒秀华与陈春林结为夫妻后，虽然在家庭生活中的付出，与其在结婚前任保姆时的劳务付出并无二致，但身份的变更，决定了舒秀华不再是保姆，决定了双方的经济利益必须另行协商一致，无协商或协商不一致则由婚姻法及相关法律调整。舒秀华和陈春林协商了吗？没有。

　　虽然无协商，非保姆，不过，这并不意味着舒秀华必须“净身出户”。婚姻法规定：“离婚时，如一方生活困难，另一方应从其住房等个人财产中给予适当的经济帮助。具体办法由双方协议，协议不成时，由人民法院判决。”本案中，由于舒秀华生活确有困难，而陈春林有婚前房产一套，有一定的经济负担能力，应当对舒秀华给予一定的经济帮助。

　　最终，在法官的悉心调解下，舒秀华与陈春林于2012年2月底自愿达成了离婚协议，陈春林给付舒秀华9000元经济补偿。

　　（文中当事人系化名）